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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神色闪烁,目光中竟然透露出一些惶恐,心虚,不安……他虽然成长太多,但那是针对於他自己,若放之九州,或者仅仅是对比白尽欢其他几位师弟,这点成长还很不够看,至少他一点也没有学会——那就是如何去掩饰自己的神色表情,现在的绯,让人不需要过多猜测,就能从他的面部表情与神色中洞悉他此刻的心情如何,心态如何。

“我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只是——”

绯艰难开口,最后终於是做下决定,深吸一口气,声音还有些颤抖的说:

“神明大人,可否请您前去檀州一趟——不是在梦里相见,而是真正在檀州显灵,叫大家全都看到您的真身。”

白尽欢一笑:

“你既然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又何必再让吾前去呢?”

绯有些难以应对,他虽然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却遇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茫然。

他在檀州,几乎没有一日是平静度日的,尽管他接下了代表身份的权杖,但无论他要做什么,却总觉得还是充满艰难险阻,因为他想做的任何时候,在其他人看来,都是违逆神明的行为,便如他见民众饥荒难耐,想要让人放弃种植那些没什么用的花,改去种一些粮食,便被无数人谴责,是说他这是亵渎神明。

可是人都要饿死了,神明大人慈悲仁德,怜悯世人,应该不会介意这一点的,但显然能理解他的人很少,最后还是他放弃了用言语说服,而是强行逼迫那些人舍弃一些土地去种植粮食,并且冠以神明的名义——世上任何事情,在檀州来说,只要是神明授意让做的,那无论是多离谱的事情,民众也都会照做,当然,前提是传达神明言语的人,本就已经赢取了一部分人的认同。

再来,他有心想要破除奴婢的身份,至少让奴婢们活的像是一个人,他想要废除奴婢们世世代代都还是奴婢的制度,他想要奴婢们回归自由身,就算是这一代仍然是奴婢,但至少奴婢的儿女,能够自由,而不是生来就是如牛马一样宫人驱使践踏的奴婢,并且要主人也不能随意打杀奴婢,每月也要给奴婢月钱……

这些想法却遭受更为激烈的反对,甚至引起不少人的仇恨,乃至於来暗杀他,并且,那些仇恨似乎不仅仅是贵人神官,还有奴婢,奴婢是听不懂他这样做的意义的,只是对这种话言语之间会带来的巨大改变本能感到惶恐不安,以及害怕主人的责罚。

相关的诏令颁发下去,奴婢们第一反应不是欢欣鼓舞,而是去和自己的主人表明忠心,是说自己从未有过这种可怕的念头也不敢忤逆神明,还请主人不要怀疑自己的忠心。

而这些仇恨也不仅仅只是表现在言语上,还有行动上,绯几乎每夜都能遇到刺杀他的人,他居住的地方血腥气息已经绵延不断,侍奉他的奴婢也早已经习惯每日开门时看到他的屋内出现屍体和血迹——是了,他是奴婢出身,现在他也有自己的奴婢,那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让绯觉得可笑与荒唐。

他以前睡觉很好,如今却是稍微风吹草动,便立刻神思清明,睁眼翻身,握刀横杀,简直是一气呵成了。

那些刺杀同样磨砺他的修为与身手,他不惧怕这些刺杀,只是感觉痛苦,痛苦不是来源於防不胜防的刺杀,而是来源於刺杀者的身份——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其中大多数都是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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