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妖刀记 默默猴 8875 字 2个月前

第七卷 碧火神功 第卅三折 佛入东海,阿顶山门

不过一夜缱绻,明栈雪借由肌肤相亲间的些许掠影浮光,对耿照性格的掌握却远远超过

他的想像。耿照遇事冷静、观察入里,决断明快,然而在精细的智性之下,却潜藏着如兽一

般的野性本能。

要移转他的负面观感,最好的方式就是丢出一个错综复杂、或藏有弦外之音的问题,他

就会像一头窥见甘美猎物的野兽,尽管竖起耳朵、望风警醒,最终却无法压抑潜藏的狩猎本

能,纵身朝目标飞扑过去。

--明栈雪的提议里本就充满蹊跷。

虽不明白她的伤势有多严重,但以昨晚掷珠杀人、稍触即死的情况看来,明栈雪纵使自

保的能力尚不及受伤之前,要对付耿照已是绰绰有余,生杀予夺,犯不着与他「商量」,更不

须平白饶上一部珍贵的碧火神功秘诀。

除非......修习碧火神功便是目前唯一的疗伤法门。

耿照脑海中掠过「双修」这个字眼,昨夜狂乱的交媾画面又涌上心头,心尖儿一吊,忍

不住面红耳赤,但也不过一瞬而已。他强抑心猿意马,微冷的双目炯炯放光,盯着明栈雪不

发一语,静待她细说分明。

明栈雪将他每一丝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信手将裹着结实胴体的外衫拉紧,直起上身,

屈膝斜坐,正色道:

「坦承相对、公平互惠,一向是我与人合作的原则。我会将我的伤势对你如实说明,关

於修练碧火神功一事也会详加解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尽管发问,只要是於此有关的,我

都绝无隐瞒。待你弄清楚后,再来考虑我的提议,如此可好?」

耿照面无表情,只点了点头。

「好。」

「那岳宸风的紫度神掌厉害非常,掌中蓄有阴雷潜劲,打在不通武艺的人身上,便只是

开碑裂石的一式;打在武者身上,雷劲便钻脉入体,在五脏六腑、甚至骨内髓中结成雷丹。

「这雷丹缠着筋脉脏腑,以人体血气养丹,滞於体内的时间越久,丹结得越坚实壮大,

犹如多年沉痂,难以拔除。雷丹又会与脉中的内息相冲,发作起来极其痛苦,一旦运劲逾越

了界限,雷丹便会爆发开来。

「我曾亲见岳宸风习练神掌,将一名死于雷劲的高手剖开腔子,脏腑爆碎如糜,便似吞

了硝石引火,极为凄惨。紫度神掌在虎录七神绝中号称威力第一,名日『紫度雷绝』,便为此

故。」

老胡提过岳宸风掌中蓄有雷劲,但耿照听她娓娓道来,仍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愣道:「他

以紫度神掌打你?」

都说了是「紫度雷绝」,何来此问?明栈雪听得莫名其妙,微蹙起两弯形状姣美的淡细青

蛾,陡然间才又会过意来,不觉一笑。

「这有什么奇怪的?便是他另有奇遇,我俩的内力同出『碧火神功』,差距也在伯仲间,

我即使未因大意轻敌、着了他的道儿,亦当出尽全力,方有胜机。他抛弃尊严向我示弱,出

手自是毫不容情,否则稍有差池,岂非白忙一场?」

耿照心想:「到底相识一场,如此出手,也未免太过毒辣了。」嘴唇动了一动,终究没说

出口。

明栈雪察言观色,淡然微笑:「真要杀我,那岳宸风倒也还舍不得。紫度神掌与碧火神功

系出同源,我虽未习练神掌,却能以碧火功一点一点化消雷劲,这也正是岳宸风打的如意算

盘。

「化解紫度神掌的雷劲十分耗损内力,纵能保住性命,这一消一长之间,我便再也不是

岳宸风的对手啦,正好抓了我回去,当作元阴鼎炉,于增进功力大有裨益。」

她见耿照微露疑惑,笑了一笑,解释道:「『碧火神功』乃道门双修术的无上至宝。当年

我在石城道上救了岳宸风,他便拿出身上所藏的神功秘册,与我一同研读参详;那时我的武

功见识都在他之上,一看便知秘册里的功夫厉害非常,却不是一人所能练成,须得男女合修,

把心一横,便与他双修那碧火神功。

双修之术,是男女双方互为鼎炉,以精、气、神为药,功法为炉火,从而炼出内丹;结

丹之人,不仅身轻体健、精力无穷,更能延年益寿,最终达到不老不死的长生之境。与之相

比,道法、武功皆属末流。

我与岳宸风合鼎同火,这才练成了碧火功,对彼此而言,从对方身上所汲取的功力最是

精纯自然,绝无走火入魔之虞。休说他将我重创之后,便打我功力的主意,今日若换他落到

了我的手里,一有机会,我也必将他吸得点滴不剩。」

她抬起一双盈润动人的翦水瞳眸,抿着柔嫩姣好的唇瓣,嫣然一笑。

「你想想,我与他两人的功力全汇於一人之身,纵使还要打点折扣,只怕世间也少有敌

手了罢?」

耿照听得毛骨悚然,转念明白过来:「所以你故意引诱阿傻,与你做出败坏德行的逆伦之

举,其实是悄悄将碧火功传了给他,待他神功大成之日,便要将他的功力收为己用?」

「阿傻?」明栈雪微微一怔,登时会意,笑道:

「你是说海儿么?原来他现在管叫『阿傻』......真是有趣的名儿。是你给他起的么?」

耿照板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道:「他,已经没有名字了。是你和岳宸风联手,夺

走了原本属於他的一切。现在,他便只叫做阿傻。」

明栈雪将他紧绷的怒意都看在眼里,笑吟吟的也不生气,掠了掠发鬓,斜着玉颈道:「你

别误会啦,我是真欢喜那孩子,那孩子也是真心的欢喜我。我没打算将他吸成废人,他是我

精心挑选的元阳鼎炉,要一辈子乖乖陪在我身边,与我修习碧火功,将来练至飞升之境、同

成脱俗仙侣的,我怎会害他?」不怀好意地瞥了耿照一眼,抿嘴轻笑:

「我猜得没错,你果然识得海儿。」

耿照才知自己又被她套了话,只觉这魔女心机深沉,多待在她身边一刻,又不知要中什

么阴谋诡计,抱拳拱手道:「明姑娘,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本事低微,学不来你的什么碧火神

功,我也不想学。以姑娘的美貌,不愁找不到同修之人,就此别过,请。」转过身去,便要

行出大仓。

明栈雪也不拦阻,嘴角含笑,玉面生春,一直等他走到了仓门前,才好整以暇地说:「你

那匣子落到岳宸风手里,还想不想拿回来?」耿照闻言一震,不由得停下脚步。

「论武功、论心计,当世怕也只有我,才能替你把木匣夺将回来,你信不信?」

这话从全身仅裹着一件单薄衫子、并起一双赤裸美腿娇娇斜坐的苍白女子口中说来,却

有一股难以反驳的强大说服力,令耿照无法置之不理。

岳宸风之强,就连老胡那样的豪杰都难以抗衡,但自明栈雪出现后,岳宸风每一着都不

脱其算计,便是身受紫度神掌重创,岳宸风、蚯夫人仍是拿她不住,任她在眼皮子底下来去

自如,徒呼负负......

耿照这才发现:明栈雪虽是浅浅笑语,却不由得自己不信。

--如果是她......绝对能够夺回赤眼!

明栈雪手握交襟,轻倚墙角,垂目拂去膝畔沾着的干草屑,淡然笑道:「当年我与岳宸风

修习碧火功,之所以能突飞猛进,除了我二人的资质颖悟之外,更得益於一副珍稀难得的灵

丹妙药『玄水云华丹』。那药分雌雄两枚,女子服阴、男子服阳,各有补益,用於男女合修,

则效用倍增,进境不可同日而语。」

耿照忽想起那只拈金小盒里的青、赤两丸。昨晚情欲爆发,来得既快又猛,扫落她的衣

物时,金盒早已不知遗落何处。

却见明栈雪随手从身下草堆摸出一只黄澄澄的物事,「喀答」一声揭开盖儿来,盒底一碧

一红,两丸如滚盘珠般相互吸引旋绕,正是当日明栈雪舍不得服用的丹药。

「看来趁我昏睡之际,她已找到金盒,并且藏了起来。却不知......她还做了什么安排,

打得什么算盘?」

明栈雪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含笑道:「你莫多心。这些年来我费尽辛苦,才又在平望都

中寻到了这对『青璃赤火丹』,一样是滋阴补阳的灵药,自然要好生收藏。

原想寻得海儿后与他一起服用,增益修为,无奈中了岳宸风那厮的紫度神掌,为救性命,

不得不大耗真力化解雷劲。

所幸青璃赤火丹珍稀难得,更胜过当年那两枚云华丹;而你又根骨奇佳,如能好生助我,

不但功力能尽复旧观,甚至犹有过之。岳宸风不明就里,届时我俩杀他个措手不及,要想抢

回你那只木匣,又有何难?」

她的提议极其诱人。

耿照如今是众矢之的,又失了胡彦之这等强而有力的臂助,别说从岳宸风手里夺回赤眼,

便只想一路平平安安、顺利抵达白城山面见萧老台丞,亦难如登天;如五帝窟这样强横的敌

人,沿途不知还有多少,凭他现下的能耐,委实是凶多吉少。

而「碧火神功」乃一手造就明、岳二人的内家宝典,是世人梦寐以求的神功,阿傻不过

与她参研少时,懵懵懂懂间便练就了一身高明的道门圆通劲。与明栈雪一同修习碧火功,不

但能提升自身的实力,更能获得强力的伙伴--那是犹胜受伤之前,武功、心计均不在岳宸

风之下的,状态已臻巅峰的明栈雪!

凝思片刻,耿照纠结的眉头渐渐开解,神情若有所悟,似是下定了决心。

「你是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最好了,一点儿也不费力。」明栈雪笑道:「你我不妨先休

息一下,养足精神,午后再与你讲解碧火功的心诀。我也要知道你对穴位、筋络了解到何种

程度,内功不比外门功夫,须于用心处用功。」

耿照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我不学碧火神功。」

明栈雪一时还以为听错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花笑靥凝於粉面,尚不及褪去;

片刻才得一僵,蹙眉道:「你是不肯助我疗伤,还是不愿学碧火功?你可知道,除非我伤势痊

癒,否则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能助你夺回那只匣子?还是你不相信,我有这份能耐?」

「我相信你有这份能耐,所以我不愿学碧火神功,也不想助你增强功力。」

耿照缓缓道:「世上有一个岳宸风,已是祸非福;我若助你练功疗伤,再加上青璃赤火丹

的神奇药力,不过造就另一名武功更高、心计更毒的岳宸风罢了。就算除去了岳宸风,遗患

却不在岳宸风之下,我助你疗伤之恶,岂非胜过了岳宸风?」

他伸手指着草堆里并置的两具屍身,浓眉一轩,神情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明姑娘,岳宸风若是吃人的老虎,你便是魑魅魍魉。在我心里,你与他并无差别。」

明栈雪听得微怔,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俯、花枝乱颤,罕见地没有了一贯的温婉

娴雅,笑声大胆而放肆,彷佛见到了什么稀奇无比的怪物。耿照冷冷回望,不发一语,直到

她慢慢收了笑声,抬起一双炯炯放光的明眸,绝美的容颜上兀自挂着微笑,目光中却无笑意。

「你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她盯着他的脸许久许久,才又低垂粉颈,随手拂着膝下,微带透明的窍窍玉指宛若鲜剥

的菱白笋尖,不住在枯黄的干草屑间翻滚如搅浪,彷佛五只活生生的雪精,灵动窍巧,说不

出的好看;耿照只瞥了一眼,目光便被她那玉碾似的指尖黏了过去,一时竟看得忘情。

直到她轻咳两声,耿照才回过神来,不觉胀红面颊。

明栈雪便像逗完了猫儿似的,将左手五指缩回衫里,方才一瞬间涌现的尴尬、失望、愤

怒、阴狠......俱都一扫而空,彷佛从来不曾有过,又回复成那个雍容温婉、成竹在胸的美丽

女郎。

她笑吟吟的望着耿照,活像看着一头不自量力、却又不知死活的流浪猫仔,全因她的宽

容溺爱才得以存活,自己却一点儿也不明白。「等你想通了,再回来找我。我的提议依然有效。」

耿照不知该说什么好,双手一抱拳,霍然转身。

「后会有期了,明姑娘。」

正要迈开步子,忽然「当」一声巨响,一瞬间,偌大的草料仓里空气彷佛全被压挤到了

一处,然后才又迸碎开来;远至梁柱仓门、近至脚下地面,彷佛无一物不在震动,巨大的共

鸣从里到外震撼着耿照,似乎要将腔子里的脏腑舌头全都震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声音?」

震耳欲聋的轰然撞击,却未随着耿照的心神平复而消失。很快的,第二声、第三声......

耿照低伏在窗棂下,慢慢数着这骇人的撞击巨响,心中隐约有了模糊的轮廓,只是怎么也无

法与昨夜所见、所闻产生联系。

(是......钟声。)

只有百年古?的巨钟,才能发出如此宏亮的金铁声响。但这里......怎能是寺院?

明栈雪微笑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见耿照默然无语,也算摸透了他慎

言而不妄断的性子,没等他回话,自顾自地笑着介面:「如你所闻,方才乃是寺里的晨钟声响。

此钟声闻百里,震动三川,全东海仅此一座,别无其他。」

耿照错愕道:「这里......怎能是寺院?」

明栈雪笑道:「其实你想说的是:『寺院里怎能有婢女出入,还与男子躲入草料仓翻云覆

雨,恣意偷欢?』殊不知这寺里不仅有女人,还为数不少,你没听那小婢开口闭口都是『夫

人』么?」

耿照心念一动,转头奔至那被称作「庆如」的男子身畔,拽着僵冷的腕子从干草堆中拉

出屍首,赫见男子顶着一颗青白的大光头,因为趴卧整夜之故,面部已显现出大片红紫屍班,

不忍卒睹。

耿照翻出他褪在仓底的衣衫鞋袜,昨夜於昏灯下看来以为是灰褂白裤的装束,就着微明

的晨光一端详,才知是木兰色的僧人中衣。这衣由一长一短的五对布条缝缀而成,又称「五

条衣」,是比丘日常劳动、行走坐卧,乃至就寝时穿在里头的衣物,别处难见。

「怎会如此?」耿照不禁瞪大了眼睛,思绪起伏不定,片刻才放落中衣,起身回头。「你......

动手杀了比丘?你不知残杀出家人,是万恶不赦的无间之罪么?」

明栈雪听得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笑道:「我想起来啦,听说你是中兴军出身的,难

怪如此反应。你家里拜的是龙王大明神,还是佛祖菩萨?」耿照面色一沉,怒道:「这与你屠

杀僧人,又有什么干系?」

明栈雪也不生气,抿嘴道:「他昨儿可逍遥快活啦,身下弄着那名小小侍女时,有哪一点

称得是比丘?我杀的,至多是一名破戒僧罢了,也要去无间地狱么?」耿照为之语塞。

须知在东胜洲全土,东海道最早有佛。

大日莲宗身为小乘佛教一脉,主张闻法信受、自求涅盘,曾手绾东海三分之一的势力,

与天元道宗、沧海儒宗等分庭抗礼。宗主号称是佛陀世尊的弟子,亲聆过佛陀的教诲而成阿

罗汉,一日从天而降驾临东海,让百姓结成秘社,修法超脱轮回,以成正果。

这样的诉求大大违反了统治者的利益,故大日莲宗先与统治东海的龙族相抗,龙族灭亡

之后,又遭到央土王权的血腥镇压,与薮源魔宗双双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迄今已逾数百年。

是故东境最早有佛,却也是遭排佛、灭佛最为惨烈的区域。

如今居民崇拜的「龙王大明神」,乃是混合了鳞族统治时期的历史记忆,以及残缺不全的

莲宗遗制而形成的奇异产物,有道有佛,却又非佛非道。放眼东胜洲全境,除了东海一地,

再找不到这样的信仰。

而风行其余四道的大乘佛教,则是从西方跋山涉水而来,因受央土王权的欢迎,一跃成

为显学。又重新传入东海,不过是近一百年间的事,多少还是挟着央土王朝的统治强渡关山,

影响力毕竟有限。

耿照之父耿老铁出身中兴军,所谓「中兴军」是指三十年前独孤阀起兵时,从各处响应

投奔的义军,其人来自天南地北,战后天下底定,五道残破、百废待兴,这群异乡兵便就地

落籍,被遗留在全然陌生的东海之滨终老。

耿照从小随父亲、姊姊念佛拜菩萨,崇敬出家人,龙口村附近乃至朱城山下的王化四镇,

俱都如此。是到了近十年之内,才陆续有东海当地之民迁入混居,渐渐也听惯了本地人口诵

「龙王大明神」的尊号。

对他来说,杀害比丘与僧人破戒,同样是不可思议之事。

明栈雪笑道:「都说了东海无佛,你又何必认真?我告诉你,昨儿你爬上的这座山头,是

越城浦外的第一名山阿兰山,山上梵?如林,都是奉了朝廷恩旨,为『泽被教化』而设。这

寺院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座,名唤莲觉。」

越城地当三川汇流之处,乃东海中部第一大城,亦是河道中的良港,故又称「越城浦」,

自古便是交通枢纽,河面上舟楫相望、宛若棋布,终年络绎不绝,繁华犹胜於湖阴、湖阳两

城。

阿兰山位於郑江、赤水的交角,孤峰挺秀,俯视江流,古称「桅杆山」。太祖武皇帝驾崩

后,太宗独孤容继位为皇,他在一统天下的战事中看过太多血腥杀戮,遂推行利益天人、度

脱一切的大乘佛教,改桅杆山为「阿兰山」,号召东海仕绅捐献人力物力,在山上修耳古?,

广闲丛林,成为东境首屈一指的佛门传香。

莲觉寺号称「阿顶三川第一?」,大名自是如雷贯耳,耿照暗忖:「本以为行至荒僻无人

的野地,正可躲避敌人追踪,没想却到了越城左近。若真是莲觉寺倒好,我扮作迷途的香客,

正可混出山门去。」打定主意,不再理会明栈雪,独自坐在窗棂之下,留意着射入窗缝的曙

光。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观了个无人的空子,推窗跃了出去;回眸一瞥,见窗板晃摇的幽影

之中,似有一抹滑润如水的女子曲线,没于草黄深处,却说不清是腰是腿,或仅仅是出於自

己的想像。

回首遮眉,阳光倒是比想像中更加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