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1 / 2)

妖刀记 默默猴 4954 字 2个月前

第百七九折 牙莹骨座,剑血魂收

与明栈雪迅智,耿照自来就不曾赢过。现在,他越来越希望「诚宝是最好的

策略」了,比起智谋,前者毋宁是他所擅长。

他叹了口气,手掌悬在壁前,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明姑娘若从壁上知有祭殿,应知开启通道之法。因为我所知道的,亦来自

此间。」回望笑靥如花的绝色丽人。「明姑娘,我到底该按,还是不该按?」

明栈雪眯眼含笑,踮着轻盈的步子踅过他身畔,带过一阵混着兰蔷般幽香、

宛若新鲜苜蓿芽的气息,背着双手来到石闸的另一侧,利落地在壁间掀动几下,

碧火功劲力到处,几格蜂巢状的暗掣「喀喇」一声陷下,石室底部的壁面缓缓升

起,露出其后的空间来。

「你又一次通过了试验,证明自己是非常好的合作对象。你知道,我一贯欢

喜聪明人。」女郎欢快地踮入密室,东瞧瞧、西看看,冷不防回眸嫣然,勾发过

耳,咬唇道:「看来,我也通过了你的试验,对不?我同鬼先生并无接触,荆陌

与我,所言止於天罗香。那帮阴阳怪气的黑蜘蛛不想告诉你的,打烂她的嘴都撬

不出来,所以你明白我为何需要你。」

「我不会帮你杀姥姥。」耿照挑明了说。

「是你不想。老实说你不会想篇我杀任何人,如果你够了解自己的话。」明

栈雪笑道:「寄望你干这个,我就眞是傻透了,对罢?况且你还不够懂复仇。」

耿照浓眉一挑,并未搭话。

明栈雪怡然续道:「不是亲手为之,算哪门子复仇?你愿将那鬼先生交与慕

容柔,在大堂之上,并陈证据、讼辩往来,费时数月乃至年余,好不容易定瓛,

仍须等待秋决,才发现他一状告上了刑部大理寺,击鼓鸣冤,惊动镇东将军一大

把一大把的政敌,如嗅到鲜血的鲨鱼,一拥而上,欲从此案挑出骨头来,於是六

部会审,重启攻防,再来一回肉搏厮杀;运气不好,能审个几年乃至十几年……

你说这样,能算报仇么?」

耿照无话可说。他并不渴望将鬼先生开膛剖肚、分屍淩冲,因为极度的愤怒、

憎恨……本身就是激情,随着时间过去,利害化消,终有一日会复归平淡,又或

没有这样的运气,而质变成为其他的物事,以更扭曲断裂的狰拧样貌实存於世,

总之已非原貌初心。

他想制裁鬼先生的理由,只因想不出更好解决这个毒疮私的办法来。

姑射的主心骨「深溪虎」,信众遍及权贵、形同国师的琉璃佛子,狐异门胤

家的正统继承人……鬼先生拥有的任一种身份,都能使普世的公理制裁失去着力

处,遑论任意转换,变幻自如。以他出色的演技,耿照毫不怀疑他能自无论哪一

方的公审中轻易脱身,旋即转换面孔,继续行恶。

因此明姑娘所说,他虽未必能体会,却愿意理解。

素来寡言的少年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想听一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栈雪置若罔闻,依旧饶富兴致地走走看看,伸出玉雪般的白腻小手,到处

抚摩,似想从中找出点什么端倪来。

要不,这个四方形的空间也未免太无趣了些。

石室之后什么也没有。既无家生,也无壁刻,就是一片平滑,墙缝砖隙都是

以肉眼几难辨别的境地,遑论触摸。

耿照降下石门,理当漆黑一片的密室里,壁面与壁面相交处竟自行绽出柔和

的光芒,彷佛整个空间是以纸折成、置於灯烛之上,才会从弯折变薄的角缝里透

出光来。

构成内室上下六面的材质,亦非古纪鳞族好用的白玉,与耿照在三奇谷圆宫

所见大不相同,无论色泽或质地,皆与象牙近似,肤触柔腻,甚是熨贴,又无金

铁玉石之坚冷,赤脚踏上极为舒适。

初次进入时,苏合熏曾以指甲试过壁面骨材的硬度,连一丝刮痕也未留下;

耿照提运两成功力,隔空虚劈一掌,怕连碗口粗的实木都能应手而断,岂料壁上

却如清风刮过,毫发无损,便在其中演武也使得。

此间之所以还不能称作「家徒四壁」,盖因底面墙上,嵌着一只方方正正、

只於面上挖出凹槽容身的牙骨王座,材质与砖壁如出一辙,甚至找不到与墙壁接

合的痕迹,彷佛硬生生从山岩大小的原材上,一并雕出阶台、王座来,浑成一体,

虽无祭殿内圆穹之雄浑壮阅,亦是巧夺天工。

明栈雪抚着莹玉般的光润骨座,爱不释手,一边慢慢加力,直到确定椅上没

有机关,才轻轻巧巧坐上,冲耿照眯眼笑道:「来呀,本宫渴了,且端碗燕窝来

与我润口。」

耿照也笑了,紧绷的心思略略放松,躬身道:「启禀太后,御膳房正烧水哩,

来碗冰镇的银耳桂花莲子羹可好?」

明栈雪哈哈大笑,窍指一比:「你好坏啊,咒我死了老公!过来,看本宫治

你!」

两人笑闹一阵,耿照神色渐凝,明栈雪知他心急如焚,无意吊他胃口,却於

一处冲冲试不出眞心,不肯轻易放过,只得动心忍性,含笑垂眸。「你……还想

不想听我的故事?」

耿照正为此而来。就连天罗香他也要救,况乎明姑娘?沉默点头,待她开口。

明栈雪轻启朱唇,浓睫忽颤,杏眸圆睁,惊呼道:「这……这是……你就是这样,

看到龙皇祭殿的?」

原来降下石门之后,坐上对向王座,便能见到从头顶上斜斜设下一束光,在

石门上映出影像,虽比不上临场所见,辨别面孔唇形、乃至眼神所向还是办得到

的,远比铜镜所映要清晰得多,同时椅背近耳处也能听见声音I这些都是在坐上

王座前,全然看不出端倪的变化。

明栈雪才发现,房里并非空空如也,一切非骨牙异材所制、各负机能的物事,

都被伪装成与墙壁地砖一般无二,猛一看时,除了底面王座外,什么都没有。

那面承接投影的石门,此际看来嵌着镜子一般的材质,大小形状刚刚好是影

像的范围;而壁面接缝的光源,在未亮之前也就是地砖模样,与房内余处无有不

同。明栈雪注意到投下影像的天花板,裂开一小块平整的匣口,彷佛多宝格内的

小巧机构。或许在这个秘密房间里,还有更多类似的神奇机关。

投影中,祭殿入口缓缓开启,一人当先而入,背负妖刀离垢,腰悬宝刀珂雪,

意兴遄飞、姿态昂扬,正是鬼先生。其余七玄首脑跟随在后,鱼贯而入,镜中投

影忽然动了起来,画面忽远忽近,但时间极短,隐约听见呆板单调的「唧唧」声,

旋又定焦於走入画面的姥姥与「雪艳青」,前头鬼先生却已出了画面。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天罗香一行人身上。

画面跟着诸女游移片刻,又拉回了入口处。明栈雪会过意来,「啪!」一打

响指,扬声道:「远些!」画面中人突然越变越小,彷佛被遗留在地上。耿照尙

不及反应,明栈雪又喊:「……停!」画面终於不动,几将整条长阶映入其中。

明栈雪将他错愕的模样瞧在眼底,噗哧一笑。

『行啦,教你多瞧几眼你那天仙似的二掌院,小心别掉了眼珠子,我瞧姥姥

好了。前两回照面,稍不留神便能送了性命,一直没能好好瞧上她一眼。她竟比

我印象里的模样,要老上这许多。」

耿照回过神来,不敢大意,低声道:「明姑娘!莫非……此间还有别人?」

暗自提运内力,全神戒备。明栈雪却耸耸肩,怡然道:「我可没感觉。难道你发

现有什么人隐於暗处?」

那还眞没有。耿照深知明姑娘的碧火功远较自己敏锐,若有人躲在暗处搡纵

机括,料她不能玩得如此开心,喃喃道:「若是机簧所致……只能说是远超过当

世匠艺的神技了。却……却是如何能办到?」抚颔抬头的模样,生怕一没忍住,

便要跃起拆下观视。

明栈雪抿嘴笑道:

「你明明是个鬼灵精,也不知白日流影城怎么教的,竟生生教成了个迂腐的

木头脑袋,枉费你天生聪明。这石闸是怎么开的?谁能雕出忒大的山腹穹顶?底

下一根柱子没见,怎不会坍塌?还有北山石窟的水喉、黑蜘蛛的禁道……我从小

到大都没弄明白过,需要意外么?

「纵使一个都不明白,也不妨碍你弄懂它们该怎么用。眞要钻研,日后有大

把的时间让你折腾,一辈子要还不够,记得多生几个娃儿,让你的儿孙接着弄,

总能弄得清楚。」忽然粉颊微红,却想装作没事人儿的模样,代表她是眞羞。

耿照的思绪只比她稍慢些,心念电转,浮想翮联,不由得脸烘耳热。

两人同处密室,左近都无闲人,「生几个娃儿」的念头一起,想的恰恰都是

对方。在他心中,明姑娘从来都是心灵手巧,人又精细,连来月事时亦都干干净

净,实难想象她身怀六甲,大腹便便,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但一想到她腹中所蕴,

乃是自己赐与,是狠狠射满她娇嫩火热的花谷,兴许是不眠不休,连做几夜而得,

又不免兴奋起来,顿觉口干舌燥,难以自禁。

明栈雪只有在眞害臊时,才会装得若无其事。她抚着滚烫的面颊,假装专心

盯着壁上晃动的人影,彷佛兴致盎然。

偏偏在这种时候,耿照又觉她格外可爱,忍不住想抱起来转几圈,捏捏她的

脸颊,听她佯嗔薄怒,找个巧妙的借口转移焦点,不肯让人轻易触及她心中眞实

的自己,蓦地心念一动:

「说不定她心中纠结的,一直都是小事,只是无人为她开解,日换月移,终

成沉痫。」

镜中影像正演过鬼先生慷慨激昂的演说,明栈雪以手支颐,微蹙柳眉,笑顾

耿照道:「我没法同这种人合作。这人实在太无聊。」耿照笑道:「这厮自负才

智,骄傲得很,要听到明姑娘这样说,肯定气得半死。」

明栈雪瞥了他一眼,满目温情,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见耿照鼓起勇气,

准备开口,抢先打断了他,轻巧跃起,推他坐上王座,笑道:「来来来,开场的

烂调陈腔唱完,好戏要开锣啦!这儿是小店最好的上座,客倌是喝茶还是吃酒?」

耿照被她逗笑了,知她无意深谈,莫可奈何,摊手苦笑:「茶酒皆可,若能